余不敏

我愿意成为向日葵

骆索《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为共产党的胜利卧底国民党内部十多年的老战士,老党员骆山河被一群毛头娃娃押着在大街上游行。

因为他和一个男人有着恋爱关系,红卫兵从他的家里搜出来大量“罪证”,一块瑞士表和许多“暧昧”的情书。更不要提那个男人还是国民党的高级官员,叫索东。

骆山河被绑在高台上,胸前挂着牌子,头上戴着帽子,听着自己的罪证——自己烂熟于心的“情书”。听出来这个小将识字不多,念信磕磕绊绊的,经常出现“〇”“什么”。“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成了“一日不思…也…眉千度!”

骆山河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被眼尖的群众瞧见,又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反省”。

街道上贴满了乱七八糟的大字报,一层还没揭下来,就又有一层糊了上去,像治不好的牛皮癣,越来越厚,直到掉下来一块厚厚的痂,流出来些脓血。装饰华美或典雅的小洋楼,被砸了个七零八落,墙纸都被撕掉,露出一块块难看的血肉。骆山河走在这样的街道上,要往牛棚里去,太阳也不忍看见这样的世界,释放了最后一点热量后落了下去,没有丝毫留恋。

牛棚里又闷又热,蚊虫也是数不胜数,骆山河只能出来走走,在干草上留下几个红色的脚印。他看着月牙在空中若隐若现,微弱的亮光照不亮这个疯狂的城市。


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索东总觉得台湾的月亮没有北平的明亮,可是身边人都说台湾的月亮要比北平的清亮,他便夜夜瞧着,瞧月亮从上弦月变回上弦月。

“还是北平的月亮好看。”索东起身扫掉一身月光,搅散盆里的月亮,也不知道是在想北平的月亮,还是在想北平的人。国内混乱,想必月亮也是乱的。顺势抹一把脸,清凉的井水正好缓解眼睛的肿痛,索东一个人歪歪斜斜的走进冰冷的如同坟墓的房子。

那就是他的坟墓。


我给你我已死去的先辈,人们用大理石纪念他们的灵魂


骆山河的祖父是清廷的一名武将,为清廷卖了一辈子命,却被清廷抛弃,愤郁而终,骆山河的父亲也为奸人所害,含泪枉死狱中。家产全部“充公”,骆山河不得不放弃学业,去保全,经营唯一一家被骆父转到至交名下的铺子,一步步走到现在。骆山河取了祖父耳旁的头发和父亲额上的白发,一直带在身边,等哪天中华大地安定了,让他们安心。

这几缕头发被骆山河给了索东,又被索东带去了台湾,过了一段时间骆山河得到了索东亲手为两位老人家刻的碑。

索东那时就是骆家人了。


我给你我写的书中所能包含的一切悟力,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或幽默


骆山河是一个不常指教别人,也不常说笑的人,他尊重任何人的任何选择,哪怕这个选择会影响他的下一步棋,他只会推演出这个选择造成的结果,然后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只有在对索东的时候,会详细,耐心的分析每一个选择可能会有的变故,尽全力保障索东的安全。

他的笑也只是礼貌性的,挑不出任何错误,可在索东面前他会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嘴角弧度也稍大一些。

索东对骆山河来说总是特别的。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索东什么也不信,他加入国民党甚至只是遂父亲的心愿。索父是孙中山先生三民主义的追随者,强迫儿子放弃自己的梦想,进了黄埔军校。

索东在骆山河手下呆了不到三个月,就折服在骆山河的魅力下,在两人确定关系后,索东明知道骆山河是共产党的人,却仍然替骆山河掩护,一次次危急关头都是索东替骆山河拿出了“证据”。

窗外月色极美,骆山河问索东为什么要帮自己,索东没有说话,只是乖顺的送上一个吻,骆山河便不再追问。

“因为我只忠于你。”这是索东至死都没说出口的话。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索东知道像自己在这样的场子里滚过百遍的人从头到脚,由内至外都是黑的。他没想到会遇见骆山河,一个耐心的清洗他内心的人。

索东知道骆山河和自己不一样,他有坚定的信仰,再多的功名利禄也不可能真正打动他。自己不是,他是见风使舵的小人,是打太极的货色,他以前什么也不求,自己能站稳就行。现在他想帮一帮骆山河。为什么?

索东站在海边望着大陆,为了,他所愿皆能成真。况且,我注定是要输给他的。

索东提着跛脚上了车,没有回头。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骆山河要比索东大很多,在遇到索东前他曾感受一段感情,很短,但刻骨铭心。那个女生叫黄玫瑰,在那个傍晚,她向骆山河索求了一个吻,骆山河偏过头,她只吻到了他的脸颊。

骆山河拥有了一朵黄玫瑰,失去了所有的黄玫瑰。

她给骆山河一朵黄玫瑰,然后匆匆赴死。

索东衔着一片黄玫瑰花瓣吻他,他也是。


我给你你对自己的理解,关于你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骆山河甚至比索东还要了解索东。在索东刚刚感到迷惑的时候,骆山河就会出现并且“不经意间”的提出一些建议。这些建议使索东躲过了太多的厮杀,索东一直很好奇骆山河是怎么做到的。

骆山河知道的不仅能帮索东理清思路,摆正自己的位子和心态,还能让索东更快活。

索东的眼睛很亮,也很敏感,每一次被骆山河亲吻的时候都会有一滴泪溜出来,下面也更紧致,骆山河受不了这样明晃晃的“勾引”,把一切都给他。

“我不了解你怎么让你心甘情愿的跟着我啊…”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骆山河也有压抑的时候,比如卧底的时候心惊胆战的度过每一次危机,想要和人聊聊却发现没人理解自己;被批斗却发现没有人说对自己的罪名,他忽然很想索东。

他砸碎身边能碰到的一切,眼睛血红,只为让索东安抚自己,索东来了拼尽全力将他锁在自己身边,让索东浑身上下染上自己的气味;骆山河躺在草上,高烧已经使他变得不太清醒,眼前满是血红的模糊场景,他看到索东隔着一层红纱呼唤他,他伸出手想要撩开纱帘,却被索东恶狠狠地推了回去。

“骆山河,你窃我情报,欺我感情,污我清白,还妄想我喜欢你吗?”

“我告诉过你我危险。小索,我们都是自投罗网。索东!”骆山河没能阻挡索东扣下扳机。

“骆,山河,你,得给我好好活着。”骆山河猛地睁开眼睛,是血蒙了自己的眼睛。

骆山河洁身自好大半辈子,最后栽到索东这根“嫩葱”手里,每每索东把年龄拿出来笑骆山河时都会被狠狠“惩罚”,然后索东就会扶着酸疼的腰再说一遍。骆山河并不重欲,可在碰到索东的时候往往情不自禁,导致索东成为常常踩点到办公室的那个。

“骆,组长,体力不错,嗯…”往往是一丝不挂的索东刚清理完躺到床上,骆山河就从另一边摸过来,美其名曰“按摩”。

骆山河不是一个重欲的人,他只是知道,自己肯定会失去索东。

索东也明白,自己一定会失去骆山河。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骆山河最开始不敢承认自己对索东产生感情的理由是自己对索东关心太多,又太久没有恋情,对情感认知错误。骆山河错过了第一次告白的机会。

骆山河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一旦暴露会令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就算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是真的喜欢索东,也一直跟他保持距离。就这样看着他吧,不分开是他当时最大的心愿。

“纠结是没有结果的,骆山河,你可是他的领导,有什么不好意思说!”骆山河一直在办公室里踱步,“可是万一,万一失败了小索肯定会被我连累,搞不好也要把命搭里。唉呀。”

“叩叩”,索东来送文件。

骆山河坐回座位,抬手接过文件, “小索,我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组长您说”索东的脸色不是很好,两颊飘起两片红霞,偏偏额头全是汗,索东尽力挺直腰,让自己看起来好一点。

“我想说我……”骆山河刚刚开口索东就晕倒了,直挺挺的跪倒,发出“砰”的一声。骆山河赶忙叫人把索东送去了医院,好在只是低烧导致的晕倒。

“组,组长……我,对不起组长。”

“索东,我们可以在一起。”

这些都没磨灭二人的爱,生死也不能将他们隔开,他们拼尽全力爱着对方,因为他们知道这绝对是短暂的,但对他们来讲是永恒。

红卫兵看见濒死的骆山河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就把耳朵凑了过去,只听见一句“平生竹如意,犹挂草堂前。”


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



评论(2)

热度(34)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